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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刘进红

最美人间四月天!

窗外,春花烂漫;

窗内,困意缱绻。

我困在故乡的春雨里,

那雨淡淡的,有点甜!

故乡春花烂漫的山谷刘进红

我八岁那年夏天,父亲在院子西边盖了一座小小的厨房。正房灰瓦悬山顶,站在高高的月台上。厨房平屋顶,直接贴建在地面上。无论方位、高度、屋顶形式,厨房都是妥妥的卑微的配角。但它却是我家使用频率最高的房子,更是我童年的乐园。

每天一放学,还隔着好几户人家,远远地,我就望到了厨房屋顶上升起的缕缕炊烟。母亲一定又炸油糕了!咚咚咚,一阵狂风般的奔跑。刚进街门,就听到母亲说:“跑慢些,房背后直震得轰隆隆响。”我知道母亲其实是根据我脚步声大小,来判断油糕入锅时间的。当我放下书包时,油糕的温度刚好既热乎又不烫嘴。

秋天里,厨房的平顶就排上用场了,它成为吸收阳光最好的地方,红枣、花生、核桃之类都会搬到屋顶上来晾晒。最害怕的是遇到令人猝不及防的恼人的秋雨,这些辛苦一年的果实一旦被淋,就不再好保存到冬季。

我还是更喜欢故乡的春雨!

烟雨杏花林网络

春天里,厨房的屋顶是闲适的。待到春雷一声响,它就做好了承接春雨的准备。阵阵清风掠过,漾起微微的尘,淅淅的雨丝如约而至。母亲忙将水桶放在屋顶出水口的下方。有时,天公不作美,盼了大半天,桶底还是干干的。父亲焦急地望着天上的云层,雨像挤了几滴眼泪,还不够湿润地皮!

有时,春雨来得也很给力。厨房中炕直抵窗台底下,占了房子大半边。于是,小小的窗便成为我儿时“仰观天象、俯察地理”的大大的幕。起初,雨是润物细无声的。稍后,雨滴落地,溅起轻轻的烟,卷起淡淡的香。接着,头顶上传来了清脆的啪嗒声,像是曼妙的音符在光滑的屋面上跳动!

等到屋面润湿,击打声渐渐变得沉闷,节奏也平缓下来。但用不了多久,乐曲的新主角——铁皮水桶就会上场了。一开始,还是一滴滴滴在桶底的嘣嘣声,只有水桶底面在轻轻震颤。渐而,桶壁通通通地共振起来。紧接着,咚咚咚,如擂鼓。水桶里的水约到三分之一时,声响达到最强。在后,金属乐声逐渐减弱,约半桶水时,便完全消失了。

之后,就是屋顶汇聚起来的雨水和桶中雨水的合奏曲了。曲子的节奏不再受屋顶和水桶介质的影响,而是由雨水降落的速度来决定。我聆听着春雨带来的天籁,父亲则坐在门口的小凳上专注地掐算着自己上场的时间。当如瀑的哗哗声响起时,他就会疾步出门,迅速用空桶接替存满雨水的桶。于是,熟悉的旋律循环奏响了。

杏花林中的村庄网络

不过,父亲是不会让单调的曲目重复下去的,换水桶只是他的热身前奏曲。我的眼睛透过窗户,紧紧盯着院子里的一切。近处的苹果树、枣树,远处的梨树、杏树,满院二三十棵树木都渴了一整个冬天,张望着想要酣畅淋漓地喝个痛快!但它们个子有高有低,饭量有大有小,老天爷只是均匀地播撒,不会让它们每个都满意。

父亲接下来的工作便是帮助每棵树去实现它们的心愿。一锹一锹,哗啦哗啦,雨一直下,父亲一直“搬运”,他的乐曲声已然遮住了雨声。慢慢地,我只能看见父亲的身影在模糊的雨幕中尽情地挥舞着。我扭头疑惑地问起母亲:“父亲不怕被雨淋感冒吗?”母亲说:“你爸爸是把树都当家人了!”

的确,没有谁比父亲更懂院子里每棵树的习性了,他听树木喝水和看孩子吃饭是一样的幸福。他挥动着的不是铁锹,“运送”着的也不是雨水,而是春天的希望!在父亲心里,一场可以换来秋天里满院飘香的春雨岂止贵如油,一家人口嚼鲜果时的欣喜远比黄金贵了万倍!

渐渐地,风歇了,雨住了,父亲的乐曲也停下了。他脱掉雨衣,进门叹道:“这雨可下好了!”这时,母亲烤的红薯也熟了,香甜可口的味道顿时充满了温暖的小屋。从灶台烟道中取出,剥开烤焦的红皮,浓浓的甜味从外焦里嫩的瓤中喷涌而出。我已忘了屋外那冷冷的雨。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悦耳的鸟叫声将我从梦中唤醒。一出门,甜甜的杏花雨的味道便扑鼻而来,空气清新的真让人沉醉。小时候村里的大东杏在方圆颇为有名,村庄掩映在雪白的杏花林中,满天满地满坡满岭都飘满了杏花瓣。穿过香径进到校园,只见同学们头上、身上、书包上都洒满了杏花雪。杏花树下,风雨声中,不觉间回荡起“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那是来自一群歌喉里浸润着杏花甜香的少年吟唱出的令人终生难忘的朗朗书声!

故乡的杏花雨网络

长大后,我循着戴望舒的《雨巷》到江南求学。江南的春雨,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拙政园海棠春坞的南边有一处赏雨的最佳场所——听雨轩。轩前清水一泓,轩后蕉叶数丛,轩中看雨入翠池,听雨打芭蕉,境界绝妙。嘀嗒,嘀嗒,“芭蕉叶上萧萧雨,梦里犹闻碎玉声”,我忆起了故乡的春雨。听着,听着,我回到了离故乡不远的北京工作。

北京的春天固然也是美的。每天路过玉渊潭公园门口,总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排队等候着观赏盛开的樱花。但正如周作人先生在《北平的春天》中所说:“北平到底还是有它的春天,不过太慌张一点了,又欠腴润一点……”在他看来,“春天总是故乡的有意思!”

对于客居他乡的游子,大抵都有过和周先生同样的感受。因为有了埋在心底的故乡,便对故乡之外的春天苛求起来。于我而言,故乡的春天美在那春雨合奏的乐曲里,美在那一树一树的清香里,美在那被幸福包裹的丰盈里。

那沁人心脾的杏花雨虽早随童年而去,但故乡的春天给予我心灵的启迪和艺术的启蒙永远深深地刻入到我的骨髓里!

清邹一桂——春雨胭脂洗嫩华,几枝浓叠赤城霞。双鸾恒在云深处,不遣飞琼到阮家。网络

听。

嘀嗒,嘀嗒

……

那欢快的嘀嗒声,

那圣洁的花瓣雪,

那甜甜的杏花落,

那朝气蓬勃的雨!

作者简介:

刘进红,建筑师、规划师、地域文化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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