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下希望李建新摄

qq小灰鼠

春光破晓，青山如黛。

“布谷布谷，布谷布谷……”从远处传来一串清脆的鸣叫，哦，原来是布谷鸟赶回来了，它刚刚卸下行囊便急匆匆催促着人们赶快下田播种。

“谷雨如丝复似尘”，春生万物，雨生百谷，一场恰逢其时的好雨欣然而至。气温上升，雨水丰盈，正是作物新种秧苗初插的大好时机，这时节的雨水被称为“谷雨”，是何等的巧妙与贴切。

谷雨后的降水，不再是沾衣欲湿的烟雨朦胧，也不是润物无声的清淡温和，而是“春潮带雨晚来急”的率性洒脱，是“雷雨遂流滋”的酣畅淋漓，落在江河中，涨腾无际的潮涌；落在叶子上，浸染漫山的青翠；落在田野里，孕蓄饱满的希望……

“布谷声中雨满篱，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春耘早，正是披蓑叱犊时。”在只闻其声不见其身的布谷鸟热情急切的声声催促中，辛勤的农人们裹了一身春雨，在湿润肥沃的泥土里，播撒下春天的种子，播种下丰收的希望。

春天的韵律李建新摄

那年第一场谷雨初晴后，母亲寻出上年自留的蔬菜种子交给我，又仔细嘱咐了一番。

父亲担起一担灰肥土，我赤脚扛锄头跟在父亲后面，锄头把上挂着装了豆角苋菜空心菜种子的竹篮，手里还提着一捆稻草。来到已挖好整平的菜土，父亲取过锄头熟练勾出一行行齐整的窖眼。我小心翼翼踩着湿软的泥土，往每个窖眼里点入三四粒豆角种子。点完种子，我沿着之前的脚印，捧起一捧捧灰肥添填到窖眼里。

这时，父亲正将细细的苋菜空心菜种子均匀撒在事先预留的一角菜土里，然后铺上灰肥，再盖上一层稻草。

我知道大约过得两到三个月，就能陆续吃上自己作种出来的鲜嫩的苋菜空心菜和着红衣的豆角了。

栽下一季的希望李建新摄

几天以后，父亲又带领全家扑到水田里，开始抢时春插。刨得干干净净的田磡没有一根杂草，田塍边糊上了厚厚的泥浆，水田经过父亲两犁两耙亲手打理，泥烂似羹，平整得如同仔细打磨过的镜子。月亮升起的夜晚，向垄塅望去，但见田平如镜，波光粼粼。那时我并无特别之感，如今回想起来竟念念不已。

一家人分工妥帖各司其事，父亲往田里抛撒化肥开塞田坝划格子担秧苗，哥哥和弟弟扯秧，母亲与我插秧。

当晚霞漫天时，我们爬上田塍直呼腰酸腿胀，母亲笑道：“麻拐子冇颈，细伢子冇腰”，意思是说小孩子晓得什么累呢。第二天母亲依然早早喊我们起床，催促着赶紧去扯秧。多干了几天农活后，果然腰不酸腿不痛了。我们和父母一样整天扑在水田里，老老实实干活，从未减工偷懒。

我们扑在水田里李建新摄

至“五一”前后早稻移栽完毕，整个垄塅已无闲田。伏水即活的秧苗数日间俱已返青，广阔的田野里绿波荡漾，恣意奔涌着无边无际的蓬勃生机。

每到此时父亲就会自然而然念叨起那句我们早已耳熟能详的“常言道：人不哄地皮，地皮不哄肚皮。”告诫我们不仅要会干活而且要舍得下力气干活，才能多打粮食获得好收成，心里才会更踏实更有底气。我们安静聆听着父亲的教诲。

时光荏苒，倏然感伤。我站在四月的暖雨和风里，想念逝去多年的父亲母亲，想念温热难忘的从前。

“谁收春色将归去，慢绿妖红半不存”，暮春时节，花事荼靡，芳草芊芊，嘉木葱葱，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小檐日日燕飞来”，还是去年的那一对旧燕子在屋檐下飞来飞去忙碌不停，老窝已修葺一新。再过一些日子，它们就要产卵孵化小燕子了。那时，两只燕子的小家又会成为添丁增口其乐融融的大家了。

雨中的农人李建新摄

四时有序，万物有时，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人间四月天，春色正当时。雨生百谷，天地新颜，欣欣向荣，蒸蒸日上。携一缕清风，沐一身暖阳，掬一捧雨花，播洒四季的盎然希冀，静待一年之岁物丰成。

才始迎春到，又将送春归。谷雨节气，恰是缤纷春天别离前赋予人间璀璨炫目的惊鸿一瞥。姹紫嫣红遍开河山，锦绣繁华尽收心底。情浓无言，自是难忘。

春从此别，夏将至。

文字/qq小灰鼠，一个喜欢文字的上班族。

图片/李建新，湖南省双峰县人，长期工作在农村基层，爱好新闻摄影，擅长农业农村题材的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