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峰

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让田野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前些日子还在暖冬的阳光下青青绿绿、神气活现的油菜，也半隐半现在雪窝里，接受着寒冷和冰冻的考验，让我替它们担心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想想我们小时候，栽个油菜可是费好大劲了，那土疙瘩太硬，只能将就着把油菜栽下去，然后，就是一担担挑水浇，初冬的水塘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得下到塘坎里去舀，顶坡子挑上来，再挑到田里，不像现在可以用电瓶加直流水泵抽水浇灌。那土疙瘩间隙也大，一粪勺水要浇几棵苗，分到每棵就很少了，就看到根部有一点潮，估计那点水很快就渗下去了，没影了。那时候，大家都缺油水，所以，油菜栽得特别多，也就刚栽的时候浇一次水，供其活棵，效果如何不知道，只是尽到心意罢了。可是，油菜是泼皮的，也就那样的土疙瘩，也就那样的一点水，它们居然也就活了，靠着自身的力量汲取地下的水分营养、天上的阳光雨露，慢慢地伸展身姿，跟不远处的冬小麦一起，给冬日的田野增添了一片淡淡的绿色，让冬天的村庄充满了绿色的生机。

跟所有的庄稼一样，从种下到收获真的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对于油菜来说，活下来只是一个开始，油菜跟小麦一样是要越冬的，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呢。

深秋初冬的风和日暖毕竟只是暂时的，风霜雨雪才是冬天的主角。油菜在暖和的太阳中每天很舒服地生长，叶片很快就覆盖了周围的土疙瘩，然后又与相邻的油菜“交头接耳”，油油绿绿、肥肥宽宽的，让田野上的绿意更浓了，近看远观，好像是小阳春一般。可是，好景不长，冬天的天说变就变，一阵西北风，一场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寒流，就会带来风霜雨雪、冰天雪地，那长势很好的油菜猛然遭遇这样冷酷无情的打击，一下子还不能适应，那些油绿的叶子，一下子就被冻伤了，叶子变黄变枯，没有冻伤的也赶紧缩起身体，保护自己。小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寒流来到之前，把菜园里的菜用稻草薄膜盖起来，防止冻坏了。可是根本没有人想到要去盖油菜，因为实在是太多了，也因为传统上大家都认为油菜皮实耐寒。于是，躲在温暖的家里，听着呼呼的寒风，看着飘扬的雨雪，任由那些鲜嫩的油菜在寒风冷雨冰雪中受冻。等到风停雪住，太阳出来，到田里一看，那些丰腴的油菜全部打回原形，有些肥绿的叶子冻熟掉在土上，有的冻得只剩下菜心菜根了，真是可惜，却也无可奈何，补种补栽已不可能。

不过等到几阵春风刮过、几场春雨飘洒，田野里的绿色渐渐增多增浓了。下田一看，那些经历了严寒雨雪的油菜又活过来了，就连那些冻得只剩下菜心菜根的也都绽放出绿叶，抖擞着精神、伸直了腰在春风春雨中迎接它们的重生，这是它们第二次“活棵”了。经过了那样严寒，即使再有倒春寒也打不倒它们了，它们轻装上阵、蓬蓬勃勃向着春天出发，向下扎根、向阳生长、长叶生薹、亭亭玉立，还没有到四月天，那些青涩的“少女”就急不可待地穿上嫩黄的裙子，戴上了嫩黄的花冠，在风中摇摆了。要不了几天，红火的阳光下，无数的黄裙子翩翩起舞，瞬间让五月的田野变成金色的花园、流金的花海，铺天盖地、香气阵阵、扑面而来。

梅花香自苦寒来，菜花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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